佳人木讷片刻,还是接过了内衣,当着宋澈的面便要更换。
宋澈急忙背过身,指了指室后的屏风:“我可禁不起这种诱惑,你们还是去那里头换得好。”
“公子真是奴家见过的最矜持,最可爱的客人了。”
佳人含笑,转入屏风。
屏风画影,凹凸有致,瞧得宋澈直顾饮酒润喉。
换好私房的佳人,唯唯诺诺走出屏风,哪怕是常伴风花雪月,她们也不能大大方方。
两张脸儿红扑扑的,又羞涩又兴奋。
面对如此香艳画面,宋澈咽了咽口水,端起酒壶一饮而尽,问道:“穿上此衣,舒适度如何?”
一位佳人含羞道:“虽说有些别扭,不过真的很贴切,冰冰凉凉舒服极了。”
另位佳人对着铜镜自我陶醉:“此衣真漂亮,该露的不露,该少的不少,客人见了一定挪不开眼。”
“若定价十两银子一套,那让你们购买,你们可愿意?”
两位佳人面露难色,仅仅这几块布料便要十两银子,是谁都会觉得贵。
宋澈笑道:“若单论布料价值,定不值十两,可此套内衣,放眼整个大梁,也仅有我云水坊一家在做,款式新颖,舒适度高,还可有效生理防护,减少带下疾病,特别是对于二位,迫不得已卖身风尘,购买价值很高。”
“公子真是知心人,寻常来的客人,只求风花雪月,云雨销魂,只把我们当做亵玩的器物,公子却愿意敞开心扉交流。”
若非世道无常,谁又愿意卖身风尘?红粉佳人尤为感触,相视点头表示:“既然公子如此诚心,那么这套私房,我们便买了吧。”
“哎,二位莫要误会了。”
宋澈从钱袋里取了两锭银子,放置于桌上:“今日我来玉春楼,目的便是找人试衣,你们帮了宋某一个大忙,再收钱实在说不过去,这两套私房便送给二位,再加薄银几两,作为酬劳。”
“公子万万不可,您已付了牌钱,我们却连酒水都未陪您一杯,又怎好意思收钱?”
佳人欲拒,宋澈摆手起身:“该得的酬劳,千万莫要客气,若此衣体验好,不妨帮我宣传宣传,我家的云水坊就开在城北,欢迎随时前来选购。”
说罢,便往屋外走去,再多呆一会儿,鼻血就止不住了。
两位佳人追着相送。
“公子您是哪家人呀?”
“我啊?我城北沈家的。”
“可公子先前自称‘宋某’,为何是沈家人?”
“我是沈家的上门女婿。”
“唉,可惜了,可惜了,宋公子如此德厚慷慨,却入赘篱下,当了个倒插门儿。”
“呵呵呵……”
宋澈摇头发笑,要他说,这青楼女子,个个多才多艺,柔情似水,不像家里那位,碰都不敢碰。
他拉开房门,刚抬起头,心里想什么还真就来什么,一张白皙且阴沉的脸正巧与他打了个照面。
“夫……夫人!”宋澈虎躯一震。
沈文君领着几个染坊伙计横在门口,瞥了一眼宋澈身后衣着暴露的佳人,目中顿生失望,却也不多言,冷冷一句:“跟我回坊。”
宋澈心里暗叹,默不作声,低头跟着沈文君便要下楼,可刚走至楼梯口,一个手持白扇的青年男子,领着两个彪膀大汉,带着戏谑的口吻从廊间走来:
“霍,大家来瞧啊,一个入赘的女婿,竟明目张胆逛青楼了喂。”
宋澈寻声望去,当即沉下脸色,陈仁才?
陈仁才瞥了一眼门口的二位佳人,嘶一声感叹:“还是双凤柔情啊,宋姑爷玩儿得可真花俏!”
宋澈拳头攥得紧梆梆。
“怎么?想打人啊?”陈仁才凑了上来,将脸侧至宋澈眼前,挑衅道:“来啊,打我呀,前些日子不是很威猛么?”
宋澈眯着眼睛冷笑:“能提这种卑贱要求的,世上恐怕仅有你一个人了吧?打你这种人,脏手。”
“你——”陈仁才脸皮横跳,突然哈哈大笑,瞥向一旁的沈文君,推波助澜:
“沈大小姐,你这夫婿不守男德,行为如此恶劣,浸猪笼怕也不过分吧?”
沈文君嗤之以鼻:“我的家事,需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指点。”
“别急着走啊,沈小姐若是想订制猪笼,我可以免费送你一个!”
陈仁才不依不饶,追上来继续数落。
宋澈实在难忍,瞅准陈仁才下楼的步伐,伸脚那么一绊,侧身那么一闪。
陈仁才重心难稳,闷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,“哎哟,哎哟……”
两个彪膀大汉急忙下楼搀扶。
陈仁才埋头碰了一鼻子灰,抽开大汉,指着宋澈骂道:“还愣着做什么,给我打死这王八蛋!”
两个大汉撸起袖子欲上前。
沈文君瞥了个眼神,四个染坊伙计横身立马,拦在了宋澈身前。
染坊里帮工的汉子,都是精挑细选的壮汉,架势一点也不输。
“陈仁才我告诉你,宋澈是我郎君,要打要骂还轮不到你来动手,你若真有本事,便在商场上一较高下,暗地里做这些卑鄙勾当,我未必怕你!”
莫看小娘子平日里不语,发起威来风风火火。
陈仁才咬着牙,脸色一阵青一阵红。
“我们走!”
在伙计们的护送下,宋澈与沈文君大步走出玉春楼。
回坊路上,双方无言。
直至入了坊间,进了书房,沈文君才开口问道:
“宋澈,我问你,是不是我爹半道上救了你?”
“是……”
“救命之恩,入赘来报,合不合理?”
“合理合理……”
“那我沈家可有叫你食不饱,穿不暖,可曾亏待了你?”
“没有没有……”
“那你为何还要去青楼里拈花惹草,买.春.风.流!”她宣泄般大声呵斥。
宋澈扪着胸口,举手发誓:“天地良心啊,我可什么都没干!”
“衣服都脱成那样了,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干,我都不好意思推门,生怕会撞见你们……你们……”沈文君越说越急,愤怒得甚至有了哭腔,她在书房里左右寻匿了一番,最终找了根顶窗户的叉竿,追着宋澈便打:
“我……我今日非得教训你这水性杨花的男人不可!”
“哎哎哎,夫人你听我解释,我是为了做市调……”
“什么市调竟要做到青楼里去,宋澈,太让我失望了!你别跑,看我不把你敲成菩萨脑壳!”
“怎么又是菩萨脑壳,你功德还要不要啦!”
“那把你……敲成猪头!”
仿佛又回到了洞房花烛夜时,二人一前一后在书房里追打。
宋澈终于忍不住,大喝一声:“三日!”
沈文君叉腰喘气:“什么三日?”
宋澈大声道:“给我三日时间,我会用行动证明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咱家作坊,若三日后不成,你把我打成菩萨脑壳也好,打成猪头也罢,哪怕浸猪笼我也认了!”
瞧着宋澈如此坚定,沈文君一咬牙,“好!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!”她扔去木竿,气冲冲地走出书房。
才将房门拉开,十几双耳朵以侧听姿态,云水坊众员工全都挤在门外。
气氛一度十分尴尬。
沈文君又羞又怒,娇呵一声:“再不回去干活儿,统统扣工钱了!”
“走走走……”店员们一哄而散。
“唉,这下咱姑爷怕是‘小鸡子跌跟头’。”
“啥意思?”
“完蛋了呗。”
……